在崖底陪了玉姑两天,傅琢颜回到石洞挑拣了些可穿衣物,从石床下摸出一串铜钱和一锭银子,不禁湿了眼眶,她说镇上有新进的料子想买来为玉姑做衣裳是真的,可惜玉姑再也穿不上了。

天黑之前,傅琢颜一直等在镇口的祠堂里,她怕那伙人还没走,等到了夜里,便从祠堂里出来赶往镇上,她记得待她极好的陈大娘是苗人,这块玉石说不定就是玉姑带出来的圣石,她要找陈大娘问一问。

夜深人静,街镇上已经没有了人,傅琢颜来到陈大娘家门前,抬手敲门,不一会,里面传来哈欠连天的妇人声音,“谁啊?”

“陈大娘,是我,琢颜。”

门往里拉开,陈大娘惺忪着眼看了看傅琢颜,问道:“琢颜,你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啊?”

“陈大娘,我娘死了。”傅琢颜说着哭了出来。

陈大娘忙将她迎进屋内,边安慰边问道:“怎么回事啊?”

“这无士山上突然来了一伙劫匪,我娘为了保护我,被他们杀了。”傅琢颜越说越伤心,想到玉姑死后还不得留全尸,心里更加悲愤,竟嚎啕大哭起来。

陈大娘的丈夫听见声音,从里屋走了出来,和程大娘一并安慰着傅琢颜,傅琢颜哭了一阵,才想起正事,问道:“陈大娘,你是苗人吗?”

陈大娘点头道:“是啊,我和你大叔都是苗人。”

陈大叔给傅琢颜倒了杯茶,傅琢颜接了端在手里,想了一下,将茶碗放下,从怀里摸出玉石拿给陈家两口看,两人一见,瞬间脸色大变,忙问道:“你在哪里得来的?”

傅琢颜看他俩脸色,决定撒一个谎,便说道:“是那伙劫匪掉的,我听他们说他们是苗人,我就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是谁,我要为我娘报仇。”说道此处,傅琢颜又哭了起来。

陈大娘看着傅琢颜认真的问道:“琢颜,你跟大娘说实话,这圣石真是那伙人掉的?”

傅琢颜点头,陈家两口对视一眼,陈大叔在傅琢颜对面坐了下来,说道:“此乃苗族圣石,是我们苗人世代相传的宝物,传说此圣石乃苗人祖先蚩尤所铸,取地下星石用岩浆锻造,再用极寒的千年冰川之水驱热,得出此玉石,遇热则冷,遇寒则热,热通人心,能传给人极大的能量,冷通经络,能治心脉疾症。”

这玉石的热傅琢颜倒是见识过了,冷还没见识过,这时陈大娘接道:“不过此玉一般是苗人司主所有,其余人等不可得,就连碰都碰不得,一旦碰了此玉,便犯下亵渎神祇的重罪,是要施以火刑的。”

傅琢颜问道:“苗人司主是什么身份?”

陈大叔答道:“乃我苗族首领,此玉即是圣物,又可号令天下苗人为己用。”

傅琢颜吃惊道:“你是说谁得了这块玉谁就可以号令天下苗人?”

陈大叔点头:“不错,苗人千百年来传承的是认玉不认人,只要见了此玉,不管对方是何人,都得听命于他。”

傅琢颜皱眉道:“可要是这玉被坏人得了怎么办?”

“不错,所以琢颜,你老实告诉我,这玉你在哪里得来的?”

见陈大娘眼神真切,傅琢颜内心很纠结,陈大娘继续说道:“没关系,你不愿说我再不问,只是现在有那不守祖诫的苗人对此玉虎视眈眈,一旦被他们发现,此玉不但对你毫无用处,还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。”

傅琢颜内心忐忑,陈大叔见她为难的样子,便说道:“好了,你今天怕是吓坏了吧,睡一觉会好些,你若是不嫌弃,就在这里住下,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至于玉的事,以后再说。”

傅琢颜摇头又点头,陈大娘拉着她的手安慰一通,便领着她往里屋走,让她在隔间将就一晚。

傅琢颜躺在床上,将手按在胸口,闭着眼睛思绪却乱飞,正当迷糊之际,听见门外有脚步声,她立马屏住呼吸,听见陈大娘在门口喊了她两声,傅琢颜内心警惕,忙装睡不答。

过了一会,听见陈大叔的声音传来,“你好生守着她,别让她跑了,我这就赶回黎中,请长老来。”

陈大娘道:“那你快些,这丫头聪明,我怕唬她不住。”

傅琢颜顿时心凉了半截,等了一会,见门外没了响动,轻轻起身,来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瞅了瞅,见陈大娘不在,便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走了出去,猫腰擦着院子墙壁来到门口,轻轻拉开门栓,听得背后一声,“琢颜,你要去哪儿?”

傅琢颜飞快的拉开门,疯了一般朝黑夜中跑去,害怕被陈大娘追上,傅琢颜跑得很快,只听得耳边风声阵阵,刮得耳朵生疼。

天蒙蒙亮,她终于在通往郑国的官道上停了下来,心里又难过又气愤,扶住路边一颗树呕吐不止,直到全身有虚脱之感,才慢慢滑坐在地上,抱膝抽泣。

通往郑国都城埕都的官道上,一辆青铜双辕双骑马车缓缓而行,车身上牡丹纹样栩栩如生,马车四角均挂着金铃,却没有发出响声,车夫不似一般车把式,四十多岁,头戴儒巾,面皮白皙,中等身材,一身上好面料的极简青衫,看起来像是达官显贵做派,却偏偏坐在马车前头赶车,由此可见,马车里的人身份何等尊贵。

马车里的人咳了两声,车夫忙撩开车帘问道:“公子,怎样了?”

不知车里人怎样回他,车夫放下车帘,继续赶车,傅琢颜已经跟着这辆车有些时辰了,她双腿酸痛,口干舌燥,却不敢停下来喝口水,怕跟不上。

好在马车行得缓慢,她还不至于跟丢,她记得李隆潭说杜鹤来了无士镇,这李隆潭是郑国元帅,都怕这杜鹤,想来此人很是厉害,身份肯定尊贵,傅琢颜一见这马车,直觉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杜鹤,要想为玉姑报仇,只有此人才可帮她,傅琢颜决定跟着,找机会与他说上话,只是此人一直不露面,她跟了几个时辰却仍是见不到他人,不免有些着急。

正当傅琢颜着急之际,马车缓缓停下,车夫跳下马车,撩开车帘,最先出现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,搭在车夫前臂上,紧接着,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躬身出了马车,此人银带箍发,脸色苍白,着月白长衫,上有金线绣着错乱无踪的花纹,定睛看去,发现并不是错乱无踪,而是前后相连的一簇牡丹,叶是叶,花是花,且片片独活,只因金线细柔,看不确切。

他缓步下了马车,站稳身形,竟比车夫还矮了些,他喘了口气,才提步开走。

傅琢颜伸了伸脖子,还没看清此人长相,就见此人身体一歪,朝前倒去。

那车夫本是站在他后侧,突生变故,车夫反应极快,忙伸手抱住,惊慌叫道:“公子!”

此处本是官道上一处歇脚点,人本就多,见有人晕倒,纷纷围着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,傅琢颜站起来走到人堆身后,见晕倒那人紧闭双眼,嘴唇发紫,胸廓处无起伏,这时才是九月开头,天气不冷不热,中暑是不可能的,根据他开先的表现来看,此人身体不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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