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藏军区,家属大院。
一栋米黄色二层小楼的院子里,杂草丛生。
大门紧闭,窗帘全部拉上,从外面,看不到屋里的任何动静。、
只有书房的窗户,开着一条缝。
隐隐有黑色的烟从里面飘出来。
但不明显。
瓦莲娜就坐在丈夫的书房里。
她在整理于格的文件。
屋子中间,放着一个白瓷大鱼缸。
鱼缸里,是燃烧着的火焰。
瓦莲娜时不时把一些重要的、不重要的文件、协议之类的东西,扔进火里。
她的动作并不急躁。
不像是急着销毁罪证的帮凶。
反而更像是在鬼节的夜晚,给逝者烧去的纸钱。
她在书架尽头,看到了一个白桦树皮的本子。
这是什么?
她有点纳闷。
这是于格的?
她翻开封皮——是一本相册。
牛皮纸上,零零星星地贴着一些泛黄的旧照片。
有于格小时候,戴着草帽站在湖边叉腰的照片。
有他和他妈妈坐在饭桌上喝面条的。
有他,在杨柳树下骑自行车的。
……
瓦莲娜看着看着,笑起来。
这一张,是于格刚参军时,剃着极端的刺头儿,照的军装照。
这又是他们寝室四个人的合影……
这一张——瓦莲娜蓦地睁大了眼睛。
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她揉了揉眼睛,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拉开窗帘,让光,真真切切地照亮相册上的那张照片。
这张照片中的主角,仍是于格。
大约二十岁出头。
他穿着白背心儿,大裤衩,躺在树荫下睡大觉。
大张着嘴,打呼噜。
破草帽从他的脸上滚到一边。
瓦莲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张照片。
看着照片中,站在于格身边的那个人。
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大男生,看样子,和那时的于格差不多大,甚至可能还要小几岁。
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儿,蓝色长裤。
手里捏着一只大蛤蟆。
要往于格大张着的嘴巴里塞。
少校。
瓦莲娜捂住嘴巴。
那个人分明是少校!
怎么可能!
瓦莲娜又一次看照片右下角记着的日期。
十七年前。
十七年,少校还是少校。
他的样貌,没有丝毫改变。
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。
而刚刚被他杀死的于格,也只是三十多岁的样子。
瓦莲娜猛地打了个寒颤。
她站起来,愣了一会。
然后,疯狂地在书房里翻找。
没有,没有,没有……
她颓然地,坐在地上。
那个盒子,不见了。
为了保全她和她儿子,她曾在于格的书房里翻找许久。
她找到许多足以将于格治罪,但罪不至死的文件,交了。
但于格还是死了。
而且,还是少校亲自下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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